“不可以！不，不，怎麽可以！”最不可觸犯的地方被碰觸，他發瘋地大喊，同時慌張四處張望，仿佛真有來索命的人，他說：“無論是誰要索你性命，我也要把他殺了！瑕兒，你是我最愛的女子，在我心中，早就把你當做我一生最摯愛的妻子了。”

他是如此在乎她，他如此敏感她的死亡。

隨即，仿佛意識到什麽，他痛苦地哽咽：“不會的，瑕兒，你不會對我如此無情的，一定，一定是有人在挑撥我們的關系，是不是？……你告訴我，是不是……”

他的是不是，問得蒼白無力，他自問底氣不足，他自己似乎除了仇恨外沒有什麽可以令愛人掛心的了，無需挑撥，無需陰謀，她自會恨他入骨。

“不要對我這麽冷淡，瑕兒……”

現在的虎王，脆弱得像冬日的枯枝，稍一加迫就會猝然而斷，無瑕看在眼裏，不禁由感而發。

曾是多麽不可一世的一個君王，如今為情所傷得如此不堪，而她自己，又何嘗不是呢？她再努力，功績再高，她再聰穎，在情字面前，她還是像個傻瓜一樣犯錯，然後，千夫所指……

南柯一夢，她亦知道這段情緣不可能走到結局，只能把這次邂逅看作是清冷生命中一朵驟然綻放的煙火曇花，美好不再，過後便又是清寂冷淡的一片無邊沙漠。

說實話，她由衷感謝這個多情的妖怪，他讓她，覺得自己再次有了一顆活蹦亂跳的心。她轉過眼，用他察覺不到的深情凝視他紅寶石般的眼睛，說：“虎王，就此放手吧，愛情不是任何事物所能淩駕的，哪怕是生命，它需要雙方發自真心的愛意和堅守一生的承諾。”

他眼中有波光流轉，他有深沈如山的愛意，有矢志不渝的承諾！

無瑕嘆了口氣，說：“我自幼在宮闈之中長大，如果一個男人，手握天下蒼生的生殺大權，權傾天下的他自然永遠不必寄情於一個唾手可得的女人身上……自以為然的愛，不過是一時的新鮮和渴望，待相處日久，以色事人的後果，便會漸漸結出……寵愛不再，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抽身離開，卻遺留那個身心俱失的可憐女子在無盡的悔恨和苦海裏浮沈……”

虎王靜靜聽她說完，他聽到了她口中的無奈，聽到了她的膽怯，他說：“瑕兒，你不用擔心，我不是那種人，我真的……”

他詞窮了，無法表達那種感覺，當他心愛的人，在遠處，他只能觀看，而現在近在眼前，他能碰觸得到的那種喜悅。

無瑕搖搖頭，她說：“二十年的深宮生活令我明白了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：紅顏未老恩先盡，自古君王最薄情……你也是一個雄霸天下的帝王，請不要再在這裏糾纏不清了……”她推開他，輕輕邁步離去，她只覺得，腳下踩的不是厚實的地磚，而是自己殘餘的心……

忽然噗通一聲，虎王雙膝跪在了地上，他對著她的背影，就這樣輕易下跪了。不求別的，他只求她別離開他！

“別走！瑕兒！求你，別離開我！我雖然是一個君王，但我絕對，絕對是對你一片癡心啊，我……”他意識混沌間，忽然沖口而出：“我可以為了你，放棄這個王位……這虎族的江山，這天大的權利，我都不要了！我只想，牽上你的手，我們一起雲游四海，穿山過水，神仙眷侶，一生情，一對心！……”

他認命了，他從來不相信什麽天命天劫，但是，如果真的能夠挽回她的話，他願意用他的所有來換來她的挽留！

“但我不愛你……”她停下了腳步，一字一句，無比清晰。

只輕輕一語，卻讓他如猛然觸電。我不愛你。四個字，如狂雷轟入他流血的心中。原來，這一切，都只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，在她的眼裏，他依然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妖怪，她的仇人。

“原來……我……只是……”一廂情願，他痛苦地雙手撐地，眼神迷離，眼中閃爍痛苦。

她能夠想象出他的落魄，但，不能回頭！絕對不能回頭！她強忍沖動，平靜地離開……她知道，他有著萬箭穿心的痛苦，但，她不能回頭。

“君不見兮孤鳥離群斷腸意……

雨竊呱呱兮國難家隳千裏聞冤泣……

我問明月兮為天曾憐玉瓏碎……

我不負天兮天何作命弄寰離？……”

太多的委屈和不甘，化作她口中的一賦楚辭，緩緩飄散在風裏……

他聽懂了，寰離，寰離……她人生最嚴重最悲慘的分離，就是他鑄造的……他貴為王，她則是他的俘虜，說徹底一點，她就是他的女奴，他完全可以得到她。然而那之後，她將是一個無心的傀儡，只會在他的淫威下默默承歡，只會在無人的闌珊下默默飲淚，他將無緣相顧她迷人的笑靨，聽不到她心中歡快的吶喊聲。

他要的不是這些，他要她愛他。

所以，他失去她了，這算不算，他太貪心了？

兩行清淚沿著她秀白的臉龐滑下，此刻她背對虎王，她知道虎王看不到她的淚，便強作鎮定，緩緩離開，那麽的雲淡風輕。

其實她愛他的，很愛很愛，不管是人是妖，相貌美醜，從沒有如此對一個男人動心過，她確定，十分確定，她內心深處是潛藏著一份愛意的，但她終究是逼迫自己說違心的話，此時若不快刀斬亂麻，怕是日後情思萬縷就再也難以割舍了。

風徒然止。

她走遠了，悄悄回眸，視野中跪著的虎王已成為夜幕中一個白點，無瑕釋然，放任淚水湧出眼睛，道：“今晚過後，緣分至此足矣，往後，月無瑕是月無瑕，虎王還是虎王，雖你我明日還是仇人，但我還是要感謝你，你給予了我最珍貴的回憶……”

足夠保留一生，以後心冷時回憶起來能夠溫暖幾分的回憶。

虎王頹然看著地上的磚石，腦裏不斷翻騰著往昔他們溫馨的情景，她的美好，她的笑，她的言語，她的淚，她的所有已在不察覺中完全蠶食了他的內心，他幾乎不能選擇忘卻了，遺忘她，等於遺忘自己的心，恐怕他做不到。

他雙手收緊，眼中悲傷雖在，但已充滿了堅定。玉琴給他講過愛，抓不住形體，卻時刻折磨著你……

他看著遠方隱入夜幕的人兒，說：“無論你愛我與否，我永遠都不會愛上另一個了，我會留守在你身邊，在你看不見的黑暗角落裏面，看著你幸福……看著你找到命中的良人，讓我默默守著你，守護你一輩子……”

他擡頭看天邊的明月，月兒歡快地竄出雲端，撒著歡兒照著荷塘。
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囚鶴：很需要親們的支持，請輕輕點一點加入書架。謝謝！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